在非洲工地的诸多未便中
，“理发”这件小事竟成了生活中的头等难题
。NCC污水处理厂工地地处偏僻
，上千号工人若想进城理发
，不但要去往数十里之外
，还平添了宁静隐患
。幸亏国人素来不乏变通智慧——白天里抡瓦刀、锯木料的师傅们
，到了夜晚便摇身化作剃头匠
，一把推子撑起了整个工地的门面
。
　　我初到安哥拉NCC工地时
，正逢项目大干
。某日觉察头发已覆耳
，便问同事如何解决
。对方笑着指向作业队宿舍区：“瞧见集装箱上那块硬纸板没？”顺着他手指的偏向望去
，一块歪歪扭扭写着“理发”二字的纸牌正随风摇晃
，直白得令人莞尔
。同事增补：“手艺差别价码纷歧
，200到300宽扎不等
。”
　　晚饭后
，我循着纸牌摸到集装箱宿舍前
，高喊一声“理发”
，李师傅应声而出
，拎着塑料凳和围布快步走来
。原以为工地剃头不过是草草了事
，不料老李手腕翻飞间
，推剪如笔走龙蛇
，碎发簌簌而落
，竟是行家气象
。攀谈才知
，这位皖北男人曾在老家镇上经营理发店
，只因招不到徒弟
，索性转行当了瓦工
。“年轻人全往省城的美发沙龙钻
，谁愿守着小店？”他边说边抖落围布上的碎发
，“幸亏手艺没丢
，白天砌墙
，晚上剃头
，也算两不延长
。”
　　工地的集装箱宿舍排列两区：中方治理人员驻地与协作步队营地呈L形排开
，安籍员工的欢快音乐声常从另一侧隐隐传来
。每当“理发旺季”来临
，老李便挎着工具包穿梭于营地
。工程部的集装箱里
，有人伏案绘图
，有人闭目剃头
，推剪声与键盘声交织成趣
。理完发者自去澡堂冲洗
，一气呵成如流水线作业
。更有图省事的男人们索性推成秃顶
，夕阳下协作步队宿舍区银光闪烁
，宛如一串灯胆列阵
，连项目部副经理也未能免俗——他自带电推子剃出颗“袁大头”
，引得众人效仿
，污水厂工点一时冒出数个“四喜丸子”
，平添几分诙谐
。
　　营地三位剃头匠中
，老李最受追捧
，另两位年轻师傅则常需“捡漏”
。某次我图清闲选了新手
，闲聊间得知他曾是自卸车司机
，渴望转岗机械队
，厥后把这个信息见告项目部机械作业队治理人员
，没想到后期因驾驶人员回国人手缺乏时
，这信息竟真助他重握偏向盘
。工地上的人事流转
，竟也潜伏这般机缘
。
　　随着工程临近尾声
，剃头匠们陆续归国
，理发又成难题
。兄弟单位驻地舆发价格飙至500宽扎
，市区的黑人理发店更索价2000
，还伴着对剃刀卫生的隐忧
。幸而办公室退伍兵小乔挺身而出
，凭着军中练就的手艺
，用电推子撑起“临时理发店”
。
　　某日巡视安籍员工宿舍
，撞见惊心一幕：两人蹲在腰果树下
，一枚剃须刀片正贴着头皮游走
，刀锋过处青茬纷落
，宛如演绎“留头不留发”的现代版
。冷光闪烁间
，观者无不屏息捏汗
。
　　再厥后
，新的项目上马
，我们在从海内招收施工人员时
，特意强调步队里要有会理发手艺的人员
，这也算是外洋施工治理经验吧
。(谭小兵)